昨日(2015年4月15日),南阳为兄鸣冤的奇女子杨金芬所谓寻衅滋事案开庭。为获得该准确开庭消息,本辩护人竟然也需要去磕,和李法官在电话里颇费口舌和心力,想起某些名流暗讽律师将磕表演化的指责,颇有点何不食肉糜的味道。
起初李法官只是电话口头通知,并且认为已经足够,本辩要求他邮寄书面通知,此君竟然“没有要求必须书面,反正我已经通知了,来不来是你的事”,眼见他如此任性,我先建议他重温下中国刑诉法而不是内乡的,然后郑重告诉他如果不邮寄书面的,本辩拒绝出庭,而且要控告。此君果然是工作在“中国第一县衙”旁边的法官,淡定而又异常犀利的一句:“那是你的权利”,说完就撂了电话。
其时本辩正在珠海机场准备过安检回济,也无暇再拨打回去对长相颇憨厚但行为颇任性的他普及下法律常识。没想到过了20分钟,此君难得回头,又电话给本辩,让我把律所地址发给他,本辩天性不是得理不饶人的人,觉得人家可能刚刚重温了下刑诉法,能放下身段再打电话过来,也算难得,就和颜悦色对此君说我说你记如何。此君说怕记错了,让我发给他,本辩说您固定电话,短信似乎不通,能用手机给我发条短信过来或者骚扰下也行,我正在安检。其时我确实正在安检的档口。但此君坚持让本辩记下他手机,我的纸笔都搁在大旅行包里,又恰逢在安检档口,又恰逢他打电话过来占用我右手,抽出左手拉开旅行包拉链然后再拉开背包拉链再准确找到纸笔谈何容易。让人啼笑皆非的是,我们俩竟然为此僵持了足足三四分钟时间。我让他发短信或者骚扰下我,他非让我记下他手机号。后我的忍耐耗尽,果断挂了他电话。又过了不足五分钟,此君又电话过来让我查收短信。上帝,我终于磕出了一条信息。
这是4月8日晚上6点多的事。周五本辩准时收到了此君邮寄的书面通知,通知4月15日上午9时在内乡县法院开庭。本辩刚刚收到通知不足2个小时,此君又电话通知本辩开庭地点变更在南阳市看守所法庭。虽然对在看守所开庭本辩一直不太理解,觉得这是对公民旁听权的一种变相剥夺。但涉及体制问题,多说也无益,本辩也没有多费口舌,只是告诉此君,麻烦您再邮寄一份书面通知。此君说不用了吧,只是改个地点,本辩说必须。后本辩要求书面通知上写明合议庭组成人员,此君再次说没有法律规定,问他审判长是谁,他拒绝回答然后就挂了电话。
周六下午,本辩收到新的书面通知。通知显示是南阳市看守所法庭,括号“内乡县第二法庭”,并无合议庭组成人员名单,而给另一辩护人任全牛律师的二次通知上日期显示为“2014年4月15日”。
尽管是在一个早就过去的日子开庭,任律还是颇善意的准时过来南阳。我们俩一个熬夜一个早起,都在认真准备开庭。昨日8点50,杨金芬家人和我们两位辩护人提前到达法庭的门口。其家人想进去旁听被司法警察阻止,说是不公开审理。虽然李锡锋法官电话里对我们两位辩护人说过是不公开审理,但前后两次书面通知均未明确是“不公开开庭审理”。杨金芬家属认为这是他们放烟幕弹,目的是打消公民旁听围观的念头,坚持要求旁听。经一番争执,后其家属只要内乡法院一个书面的不公开审理的书面通知,只要有书面的通知,他们不会无理取闹。其时我们两位辩护人想进入法庭和法官沟通一下,看能否让家属旁听,毕竟该案从性质上来说根本不应当是不公开审理的案件。守门的司法警察先是要查验我的背包,被我拒绝,后查验我们辩护人证件,在我们两位辩护人想进入法庭时,被杨金芬家属阻拦,他们坚持在书面的不公开审理下达之前,不让我们进去,现场一度混乱。后其家属私下告诉我们两位辩护人,他们担心我们进入法庭配合合议庭违法,让庭审成为走过场,还请我们予以谅解。
我们两位辩护人让警察传话给合议庭法官,希望审判长房剑立或者李锡锋法官能出来下,我们律师想和法官沟通一下,作为中国律师,我们经常面临一些突发情况,但多数都可以沟通协商解决。但法官拒绝见我们,我们两位辩护人又进不去。后本辩又电话给李锡锋法官,给他说明这层意思,希望他出来下。他仍旧不为所动,还威胁说我们再不进入法庭,就认定我们是拒绝辩护。
僵持许久后,合议庭派一名杨姓警察,估计是位领导跟杨金芬家人做工作,该警先是对杨家人的不幸表示同情和慰问,说内乡县法院不公开审理的书面通知正在赶往南阳的路上,希望家属先配合下,让律师进入法庭。家属仍然坚持要见到书面通知才走。此时李法官给本辩打了两次电话,因本辩早已将手机改为静音,所以根本没听到来电,后他又给任律师打了电话,这次电话就像最后通牒:“你们再不进来,我们就视为你们拒绝辩护,会出司法建议处分你们。”任律说我们千里迢迢赶过来,怎么会拒绝辩护,家属不让我们进去又奈何,再说你们给我们辩护人的书面通知也确实没有明确说是不公开审理呀。对方径直挂了电话。
过了一个半小时,不公开审理的书面通知也没有等来。后杨金芬家人又邂逅杨姓警察,追问书面通知的事,该警说这是领导让他这么说的,然后该警消失。
杨金芬70多岁的老母亲,也就是四位老太裸体喊冤的主角之一,她的未成年的女儿,前夫,哥哥、姐姐都在静静待书面通知时,突然传来庭审已经结束的消息。
饶是我们见怪不怪的中国律师,都深感震惊。这时看到杨金芬被押回看守所,看到从不公开审理的法庭里鱼贯而出20多人,有的竟然扛着录像设备。杨金芬家人情绪很激动,本辩看见李锡锋法官后,也禁不止质问他:“这就是你所谓不公开审理吗?不公开审理媒体可以采访吗?”他嗫嚅说“这不是媒体,是法院录像存底用的”。本辩又问“那法庭里出来这么多人又该如何解释?”他无言以对。
我们辩护人突然理解了为何给我们的开庭通知没有标明“不公开开庭审理”了,这不是疏忽,他们不是不允许旁听,是不允许家属旁听。
昨日晚间,杨金芬家人电话给信阳邢健,得知信阳的法庭是允许家属旁听的。一个被从信阳分拆过来的案件,竟然是以这样一种“不公开审理”的方式结束。
昨日下午,任律会见了杨金芬。杨写了开庭情况说明,用以做我们辩护人代为控告的证据。杨在法庭上,拒绝解除我们辩护人,因我们辩护人不在场,她拒绝回答检方和法官任何问题,拒绝质证,拒绝辩论,拒绝最后陈述,拒绝签字。
原本可以很技巧解决的问题,公权力却选择了最粗暴的方式,最戳痛人心的方式,最后患无穷的方式。
昨天,我们连夜赶到郑州。今天我们去河南省检察院去控告他们滥用职权。
期待大家继续关注,杨金芬案的一季如何收场,二季从哪里开始又将如何结束。一切都不乐观,听说南阳一个为父鸣冤的女孩于江凡被判三年,寻衅滋事罪,实刑。
建议增加鸣冤罪以儆效尤。社会和谐估计很快就能实现。
刘书庆律师
2015年4月16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