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7月18日星期三

愚夫:西安前访民牛文宏病故了



有访民给我打电话,说临潼农民牛文宏于2018714日早晨病故了。与成千上万含恨而死的访民相比,牛文宏还算是幸运的,起码在他死前,他家的冤案“解决”了,他没有含恨而终。
   
牛文宏今年74岁,是西安市临潼区何寨镇圣力寺村八组村民。圣力寺村紧靠渭河,一些个体经营者在渭河中挖沙卖钱,造成河床降低,岸边的农田遭河水侵蚀、垮塌,成千上万亩农田被毁。遭受这样侵害的村民不得不向上级政府反复反映,无效后村民们砍断、没收了固定抽沙船的铁锚、钢缆。牛文宏的儿子牛智育是圣力寺村八组组长,也带领村民砍断、没收了挖沙船的铁锚、钢缆。2009121日晚,牛智育被受雇佣指使的凶手杀害。惨案发生后,办案的警察放任犯罪同伙破坏现场,包庇作案同伙和幕后指使人,警察、检察官、法官不主动向被害者家人询问案情,不采纳被害者家人提供的任何证据。办案的法官提出给牛文宏十万元,叫牛文宏不要闹了。牛文宏坚持要杀人者偿命、法办幕后指使者和杀人同伙。由此开始了上访、诉讼的生活,并联系陕西其它一些访民一同上访、请愿,前后持续了八年,又遭受了说不尽的屈辱、艰辛。
    
我从案发后不久便得知了牛文宏家的遭遇,随即予以关注,并旁听过陕西省高级人民法院对此案的开庭审理。20171月,牛文宏打电话给我说,他家的冤案解决了,政府给赔了七十多万元,赔偿款已经支付了。他答应了政府的条件,从此再不上访、诉讼了,此案就此了结了。此后不久,牛文宏和他的老伴儿,与另外两名访民到了我家,告诉我,他把冰冻了八年的儿子的遗体安葬了。事情解决完了,解决好了。
    
我问牛文宏:“那你对杀人凶手和指使者、同伙还追究不追究?”
    
“不问了。”牛文宏毫不思索地干脆回答。“问”就是追问、追究的意思。不问了,就是不追究了。
    
我说:“法律追究与赔偿是两回事。给了赔偿也要追究行凶者及其同伙的责任,否则叫凶犯逍遥法外,这不公正嘛。”
    
“人家把钱都给咧,咱还问啥嘛。”牛文宏回答。
    
我又问:“钱是政府给赔的,不是凶手或指使人给赔的。这是纳税人的钱。不管是纳税人的钱还是谁的钱,能用来买杀人不偿命吗?你当初不是拒绝法官的“调节”,拒绝接收10万元,坚持要杀人者偿命、法办幕后指使者和杀人同伙吗?”
    
牛文宏说:“哎呀,咱老百姓还能管那么多吗?这八九年来我是看得透透的了,咱平民百姓要想公正,简直不可能!像我这样给解决了就不错了,很多访民都还继续跑呢!”“跑”是指到处上访、反映冤情,要求解决问题。
    
我再就没说什么。三四个月前,我听访民说牛文宏得了不好的病,随即打电话给牛文宏询问。牛文宏说他正在医院医治,情况不好,再几天就出院回家。我再怎么问,他都不愿细说、多说。与我预计的一样,再听到的,就是牛文宏病故的消息。
    
牛文宏家的冤案得到这样的“解决”,使牛文宏老人总算可以瞑目了。听说近两年还有一些访民多年的冤案,也是以这个路子“解决”的,这些访民大多安心接受,感到满意。用钱买安定,这也是中国式社会主义的特色吧!这个特色,大部分访民、冤民也接受,也有效。

愚夫
2018716
   
附 有关牛文宏冤案的文章     
西安办案人员徇私枉法  我儿被杀害何以得公正?
    
我儿被杀害九个月了,他的遗体至今被冷藏在殡仪馆里。在他被害的案子得到公正判决前,我们如果葬了他,天地都要震怒的。
    
我叫牛文宏,是西安市临潼区何寨镇圣力寺村八组村民,今年65岁。
    
近几年,我村渭河北岸几家沙场抽沙卖钱,致使河床降低,岸边的农田遭河水侵蚀,直接毁掉我村几百亩良田,村上组织第五组组长、第八组组长及两名村民代表共四人,到临潼区上访,也上访了渭河抽沙办。八组组长就是我儿子牛智育。上访后二十多天抽沙毁田的行为没有停止。后来村上领导给这两个组长交待,如沙场继续不理采我们的阻止,可以组织本组的村民去制止抽沙拉沙。六组、九组分别采取了行动,我们八组也收缴了河北沙场埋我们村地里的固定抽沙船的铁锚,没收了沙场的钢缆绳。这些地锚和缆绳都是用来固定河里的挖沙船的。回来后我儿接到恐吓电话,扬言要杀六组组长曹弟弟。十几天后,也就是二零零九年元月十九日中午,我们又组织了四十五人去拔锚。当晚十点多,我儿牛智育接到村民王尊敬叫到他家喝酒的电话,因是陌生电话号码,牛智育未去。王尊敬和河北沙场老板是亲家。第二天、第三天反复叫,就是在遭残杀的二零零九年元月二十一日晚九时,我儿在七组组长刘建光家时,还接到王尊敬催促到他家的电话,晚上九点二十分左右在村委会办公室与会计田训说话时,又接到王尊敬的两个催促电话。当晚九点半我儿回了一次家放了一袋面,估计就去了王尊敬家。1058我儿媳打电话问我儿在哪时,接电话的却是另一男子,我儿媳反复问了好几次他是谁?对方不回答,我们急了,儿媳和他妈赶忙去找,最后找到王尊敬家,见我儿子被凶手们杀害在客厅的地上。凶手周浩赤裸着上身,坐在我儿尸体旁边的地上。
    
我老伴和儿媳立即报警。王尊敬家人不顾我们亲属的阻止打扫现场,接报警后来的警察也不制止,帮凶仍继续破坏现场,转移、清洗、冲刷物品。刑侦队摄像人员看到沙发垫套被洗后当场责问零口派出所所长:“这么重大的杀人案,现场为什么不保护呢?!”
     
我们赶到现场最初看到的情况,主犯周浩身上毫无伤痕,桌上酒菜摆放整齐,我儿脖子有两道拘伤,凶器刺向胸腔,我儿当时肯定用手臂护挡,手臂受伤,结果第三刀直刺心脏而亡。他眼瞪得多大的,喊不出,死得好惨、好冤。 一个身强力壮的年青人面对凶手,一刀不能致命时,如果无帮凶,绝对不会在现场无任何反抗搏斗的迹象,不会让凶手在身体不同部位刺杀多刀。我们认为凶手是多人,他们掬脖子的掬脖子,压手脚的压手脚,我儿动弹不得。因此绝非一个人所为。这是一场预谋的雇凶杀人窝案,作案人有充分的备案时间,周密安排。我儿被害的当天中午,多人见到周浩、王尊敬等当晚杀人现场的四个人以及幕后策划者,在何寨镇街上的祥和酒店喝酒。
    
第二天我们向刑警队询问情况时,他们告知:这个案件凶犯只有一人,无仇恨杀人,我儿无责任。我们提出现场其他三个为什么无罪。刑警队有人说:“其它三人像街道看热闹的人一样,救不救,报案不报是人家的自由。”明显的“故意杀人罪”,刑警队却定为“故意伤害罪”!我们多次让刑警队的人给我们演示凶手一人当时怎样杀害我儿时,他们拒绝告知。
    
凶手被我们当场抓住,可是临潼刑警队只根据现场凶犯的口供第二天就简单草率下出结论:“一人所为,无仇恨”,便释放在场的其他三人。凶杀现场四疑犯与受害人无私人恩怨,假如一人动手,我要问其他三人都在做什么,为什么不竭力制止,不报案,不出跑呼救?特别是反复打电话叫我儿去他家的王尊敬,对我儿的人身安全负有不可推卸的全部责任。凶手杀害我儿时,王尊敬如果或拉或挡我儿绝对死不了!因此王尊敬肯定是帮凶,头号帮凶!王尊敬骗我儿到他家被凶手杀害竟然被定为无刑事责任,很快被放出开。317日,王尊敬又雇了七八个凶手,手持扑刀、警棒及垒球棒,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下到我家想杀害我女,未遂,结果将我家砸了个稀巴烂。据说王尊敬是在刑警队的默许下这样作的,目的是制止我们上访和不再追究他自己,难怪我当时给刑警队打了六个求助电话都无济于事。第二天我们找到刑警队,他们只调查,走过程,不处理。
     
既然现场四疑犯与受害人我儿子无私人恩怨,那他们为什么要杀害我儿子?幕后指使人是谁?我们多次要求查明并抓捕幕后主谋,警察不答复,不理睬。
     
这么严重的凶杀案件,办案人员,包括警察、检察官、法官,没有一个人、一次主动向我们了解案情和我们的意见,一次都没有!他们不采纳我们提供的任何证据,我们主动多次向他们提供材料,他们不闻不理。办案的法官对我说,给我们十万元,要我们不要闹了。我们首先要杀人者偿命!要法办幕后指使者!十个月了,我们到临潼区、西安市、陕西省和中央各级上访,临潼刑警队依然维持原结论不变,只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继续调查,而实际就没有行动。
    
我儿为村民利益被害,他的尸体至今冷藏没有下葬。我村地盘内十多家沙场照常拉沙毁田,村民没人再敢说,再敢阻挡。如果杀人不偿命,日后谁都可以效仿,以后村组干部谁还敢为村民的正当利益得罪恶人?谁还敢为百姓讨公道?正义何在?百姓的生存还有什么保障?社会怎能安定、和谐?

西安市临潼区何寨镇圣力寺村八组  牛文宏
20098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