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评论员:盛德华
2021年5月9日,西安财经大学行知学院通报称,该校2019级学生李某某,因为通过新浪微博账号“带带小sama_Lyc?”发布不当言论,引发关注讨论,影响恶劣。由于相关言论已经被彻底删除,具体内容不得而知。学校随即展开调查,对其严厉批评,责令删除不当言论和相关视频,截至5月8日晚23时许,该生已删除了涉事内容。该生还曾于一年前因在网络发布不当视频被学校“留校察看”处分,因此,学校这次对该生作出退学处理。
在上述处理通报发布之后,迅速引发了广大媒体的关注,并引发网络舆论热议。此事一度成为热搜榜单的亚军,使得该学生将其微博上的个人简介更改为:“热搜第二的文明人”。其微博账号迄今为止仍未遭到封杀。该生在被通报退学的次日,即5月10日下午,发布长达八百多字的文章,对退学通报进行回应,澄清了鲜为外界所知的内情。
西安财大的通报称该生在此前受处分后,虽经学校不懈帮扶教育,仍不思悔改,继续在网上发布出格的言论,遂作出将其退学的决定。然而,该生的最新回应直指学校通报内容不实,说明他不是被“开除”,而是不希望学校受其言论牵连,才作出主动退学的选择。当然,对于了解学校处理方式的人而言,认为学校如此行文,也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学校要在上级和言论管控部门那里争取一个好的评价?
中国大陆高校林立,从教育产业化的号角吹响时起,教育就越来越不纯正,除了洗脑的愚民教育之外,学校都设立了党委书记,沦为一个个类似于衙门的机构。学校领导一旦登台讲话,都是官话连篇,良好的学术氛围完全被沉闷的政治空气所取代。在意识形态急剧左转、新闻言论管控日严的今天,各个高校打小报告蔚然成风,教授讲课、学生说话,都遭到严密监控,稍有不慎,就可能人仰马翻。
在处理学生李某某的同时,校方还表示,将继续加强网络文明安全教育和管理,对违反互联网相关管理规定者,绝不姑息,依校纪校规严肃处理。据悉,相关部门曾经约谈学校领导。在李某某发布出格言论后,可能有在校师生已经注意到,但是,基本上都是一笑置之。直到相关部门找上门,学校领导考虑到自己的饭碗,才不得不对其进行处理。
“所谓大学者,非谓有大楼之谓也,有大师之谓也。”清华大学老校长梅贻琦的这句话至今还在很多人的耳旁鸣响。虽然各大名校雕栏玉砌今犹在,可是,那种崇尚“独立之人格、自由之思想”的风气却早已戛然而止。大多数人读书都是为了“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不管当今皇上是明君还是暴君、昏君。大凡特立独行和大胆敢言者,成了与众不同的另类,轻则被打入另册,重则被逐出校园、送进牢狱。?
李某某退学,虽然是自选动作,但可想而知,只要他继续在校和一如既往地畅所欲言,同样难逃被逼退的命运。其实,学生因为言论遭受退学处理的事件并非自今日始。早在2009年,北京外语大学德语系一名女学生就因为在博客中抨击“外语绑架了中国人的一生”,结果被学校强制退学。近年来,因“言论不当”而受到处理的高校教师也越来越多。
2017年1月5日,中共山东建筑大学委员会作出了“关于邓相超错误言论行为的处理意见”,校方称时任该校艺术学院副院长的邓相超多次在其新浪个人微博中贴发错误言论,性质恶劣,问题严重,影响很坏,遂作出停职检查、提前办理退休手续以及行政处分的决定。
2017年7月15日,北京师范大学作出“关于给予史杰鹏解聘处理的决定”,解聘理由是史杰鹏“长期在网络上发表错误言论”。校方称史杰鹏违背自己的承诺,频繁通过个人微博、微信公众号继续发布不当言论,与主流价值观不一致,与北京师范大学教师身份不符。
2018年4月25日,许传青因所谓宣扬“精日言论”,被行政记过处分。北京建筑大学在处分决定中称许传青在讲授“概率论”课堂中,将日本民族和中华民族进行不恰当对比,宣泄个人不满,课后被学生举报并通过微信群、微博等社交平台曝光,造成较恶劣的社会影响。
2018年5月,中南财经政法大学党委对教师翟桔红进行了处理,决定对她记过处分、开除党籍、调离教学和科研岗位,并提报发证机关取消她的教师资格。在该校呈给教育部的报告中指出,翟桔红于4月25日在一节政治学课堂上,在教授“政府结构与功能”题目时, “错误解释中国宪法修改情况,错误介绍中国国企产权制度,妄议中国人大制度,片面介绍其他国家地区的政治制度,在学生当中产生了负面影响”。
2019年3月20日,重庆师范大学发布的一份文件显示,处分一位发表不当言论的副教授名叫唐云。据称,唐云在2019年2月25日上午讲授“鲁迅研究”课程教学中,发表损害国家声誉的言论,违反政治纪律,严重违反教师职业道德,在师生中造成了不良影响。校长办公会研究决定,给予唐云降低岗位等级行政处分,将其岗位等级从专业技术五级岗降至专业技术七级岗。
2020年2月6日晚,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文法学院教师周佩仪在微信朋友圈发了一段话,后被网友举报认为是对疫情期间发生的某些事情有所不满,公然泄愤。次日,中国社会科学院大学文法学院对周佩仪教师发出了解聘通知。
2020年4月26日晚,湖北大学官方微博称有网友反映该校文学院教师梁艳萍在其个人社交平台发布有关不当言论一事,学校高度重视,成立了调查组,对其进行深入调查。最终的调查通报称,梁艳萍在社交网络平台上多次发布、转发“涉日”、“涉港”等错误言论,严重违反党的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违反教师职业道德规范,在社会上造成了极为不良的影响。校方对其处理决定是,开除她的中共党籍,给她记过处分,取消她的硕导资格,停止她的教学工作。
外界所了解到的大学生因为言论遭退学事件,或许只是冰山一角,应该还有很多类似的事件从来不曾被媒体曝光过。从西安财经大学行知学院的李某某回应文章看,他的文字功底不错,承认了自己因为年轻气盛而偶尔言辞过激,但是,他同时表示自己懂得反思,也愿意为自己的错误言论道歉。不过,他最为希望的是“用自己喜欢的方式度过一生”,譬如说看见了不平的事儿会去批判,会为弱势群体打抱不平。
令人欣慰的是,在“红星新闻”的百家号所发布的该生遭退学事件的新闻跟帖当中,对校方的质疑声不断,有网友希望校方能公布其出格言论,让大家看看到底不妥在何处。有的跟帖者希望官方能够公布“不当言论”的具体标准,以便日后能更好地进行自我审查,避免触雷。还有跟帖者认为将该生退学不妥,倘若言论的确有问题,也应该以批评教育为主,而不是粗暴地将其赶出校园。
网友“尘客GBDq0”表示:“应该在法律上明确制定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说了不能说的就是触犯法律……依法处理才能服人?”网友“fengcai16”表示:“什么叫不当?不当是什么标准?”还有网友表示:“我想看他发表的内容,而不是你给的结论。正当或不正当,每个人有自己的思考。”
众所周知,因为互联网的出现,很多中国人才有了一个表达自己观点和立场或陈述事实真相的平台,但是,因为严厉的管控措施,敢言之士身陷囹圄的案例层出不穷。现今,以言治罪的情况正向校园延伸,不管是教师还是学生,只要敢于发表达自己内心的真情实感,那么,言论就可能被视为出格,然后被扣上一顶顶莫须有的大帽子。被开除教职的教师,还比较容易重新找到生存空间,而那些被退学的学生,因为档案上的“污点”和不能拿到毕业证,在今后求职的路上可能举步维艰,更不用说去到公职机关谋职了。
2021年5月1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