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江风
今年的2月25日,中国全国脱贫攻坚总结表彰大会在北京召开,中共总书记习近平亲临会场发表讲话,称在解决困扰中华民族几千年的绝对贫困问题上取得了伟大历史性成就,创造了人类减贫史上的奇迹。
不得不承认,通过近几十年的改革开放,中国民众基本上告别了食不果腹、衣不遮体的时代。然而,随着物质生活的不断丰富,对于贫富的衡量标准也在不断发生着变化。如今,对于是否贫穷,不是看你是否吃得饱饭穿得上衣服,而是看你能否顶得住买房、看病、升学的压力。
虽然在总结表彰大会上,最高领袖高谈中国扶贫攻坚硕果累累、史无前例,但是,对于大多数人而言,所谓的全员脱贫只是一个笑话。在偌大一个中国,被房、医、学这新三座大山压得喘不过气来的人占相当大的比例。一些原本可以优哉游哉的中产者,一旦遭遇变故,便迅速返贫。而更多的低收入者则一直在贫困线上挣扎,一旦身患重病,便只能坐以待毙。
改革开放在解决了温饱问题的同时,因为官员权力不受监督制约、官商勾结之严重,以至于贫富两极严重分化。在中国,富豪榜前端的那些人,可以说富可敌国,而底层的普通民众,则不得不长年累月地辛勤劳作,以换取基本的生活所需。延续生命成了他们的第一要务,哪里还敢奢望在繁华的闹市买房?
当然,因为乡村的逐渐没落,很多农民不得不将手中的土地抛荒,蜗居于城市之一隅,做着建筑或者装修的工作,手艺好的人,只要常年有活儿干,也还不错,但只要不是工头,仍然望房兴叹。一般的农民工,能够在赚了点小钱后将老家的房子装修一下就算不错了。
岁月不饶人,对于中青年农民而言,只要勤劳肯干、身强力壮,在这个房地产行业高歌猛进的时代,就不愁生活无着。可是,一旦身体出了问题或者步入老年,就不再招人待见。很多到了60岁的农民工,就只能告老还乡,在家里张罗几亩薄田。倘若儿女成年,并且争气,能兢兢业业地工作,日子也还能过,如果儿女尚未成年或者工作不顺利,再加上生病或者发生不测之祸,家庭就会立马陷入危机。此时此刻,没有特别的关系,政府不会对你伸以援手,只能靠亲戚朋友接济。
说实在话,当今中国,最辛苦的人群是农民与工人,农民工虽然兼具两种身份,但是,跟传统的国有企业工人仍然大不一样。因为只能按天计算工资,没有活儿干的时候就得回乡,赋闲在家,很多习惯了在外务工的农民,可能连什么时候下种,什么时候插秧都不知道。处于工作暂停的状态下,政府不会给他们发放失业救济金,当逐渐老去而无工地接收的时候,政府也不会给他们退休金。从这一点讲,农民的待遇是不如工人的,普通工人一般在退休后一个月还能拿上两千元钱,死亡过后还能领上几万元安葬费。
城里的工人,一般不缺住房,只是房子大小或者新旧不同而已。而农村的农民,倘若仅仅在农村有房,等到儿子长大成人谈婚论嫁的时候,因为农村的房子和宅基地都不值钱,一些农民工为了让儿子顺利结婚,不得不东拼西凑,在城里买房。可以说,农民比工人所承受的社会压力更大,要想延续血脉和有一个比较好的晚年,就得在身强力壮的时候拼命赚钱。指望政府来养老无异于缘木求鱼,即便能领到一点养老金,顶多也是一个月100多元,这个钱,吃米都成问题。
城乡户籍二元制,早在毛泽东时代就已经形成,虽然在改革开放后,农民进城择业比较自由,但是,在享受社会福利待遇方面,依然是贱民。以前,农民一直得缴纳高额的农业税费,胡温时代虽然将其取消,可是,政府依然在想方设法地盘剥农民,人为压低农产品价格,低价征收土地、拆迁房屋,赶农民进城。
维权网于10月7日发布了一则关于湖南益阳资阳区新胜村新屋组维权村民周清海要求基本医保养老社保调查记录的报道。周清海家的土地被征收,而征收手续并不合法,虽然每年有微薄的租金,但是,要靠这笔钱维持生活却是杯水车薪。因此,他代表农民向中国政府呐喊,希望能和城市居民一样,取得基本的养老金以及获得基本的医疗保障。
事实上,这类呐喊此起彼伏,对于这种制度性的歧视,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即便是政府官员,也感觉这种制度性安排不具合理性。可是,在各级各地政府大兴土木的今天,很多地方早已经是入不敷出,再说,这不是一个地方的问题,而是在全国都存在的问题,所以,没有哪个地方会首开先河地去打破这种城乡二元体制。
中国的农民,为这个社会的发展付出了巨大的努力和代价,可是,当他们两鬓斑白,当他们病魔缠身的时候,却只能依靠最古老的方式去寻求救助。对于家族庞大或者朋友较多的人而言,还能通过他们的帮助解燃眉之急。可是,在多年计划生育政策之下,很多人并无兄弟姐妹,一旦出现问题,可能只能等待死神的降临。
虽然中国政府对于贫困问题予以重视,但是,当前的脱贫攻坚方式只能是治标不治本,要想真正减少和消灭贫困,更重要的其实是要打破对农村人口制度性歧视的壁垒,打破城乡二元体制,让农民实现老有所养、病有所医。
2021年10月1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