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评论员：凌云志
今年3月14日是中国维权人士曹顺利被当局迫害致死9周年的忌日。作为追求人权普世价值的殉道者，曹顺利这个名字已经令很多人刻骨铭心，不思量，自难忘。
曹顺利生于1961年，曾就读于北京大学，获法学硕士学历，具有法律专业素养。她曾经供职于国家劳动人事部，在调查、统计方面拥有专业技能。因住房问题，她走上控诉政府机关贪污腐败、滥用职权的历程，善于以真凭实据说明问题，因此丢掉公职，并两度被劳教。
2013年9月，曹顺利应邀前往日内瓦参加联合国人权机制培训，在北京机场被警方拘捕。她患有双肺结核、肝腹水、子宫肌瘤及囊肿等多种疾病。关押期间，当局长期拒绝为其提供适当的医疗服务，导致其健康状况迅速恶化。曹顺利以绝食抗争。律师及家人多次要求保外就医均被拒绝。2014年3月14日，曹顺利在北京一家医院病房、警方严守监禁下过世，时年53岁。
曹顺利未能顺利参加联合国人权机制培训，在失踪近一个月后，外界才得知她在机场被扣押后被关进朝阳区看守所刑事拘留，涉嫌罪名是“非法集会”。同年10月21日，涉嫌罪名变更为“寻衅滋事”正式批捕。这是曹顺利第三次被关押，前两次分别是2009年和2010年，期限为一年和十五个月。
被两度劳教过后，曹顺利并未因此而偃旗息鼓，而是继续为访民等弱势群体提供法律援助，许多上访冤民聚集起来，互助维权。2013年6月中旬，曹顺利和刘晓芳等近两百名维权民众在外交部门前长达数月静坐请愿，她们要求官方兑现其国际承诺，在撰写官方递交联合国“普遍定期审议”的国家报告之前，吸收民间人权信息、广泛听取公民社会意见。然而，曹顺利等人对维权民众的诉求和中国人权状况进行的详细调查报告，一再被官方拒之门外，曹顺利等该社群的领头人多次遭打压。
正因为曹顺利具有道义的力量和强大的组织能力，她成了当局监管的重要目标。据维权人士胡佳透露，曹顺利是当时北京政府“维稳排行榜”上的重点人物。当局选择在曹顺利参与联合国人权机制培训之前对其下手，一则是为了对她加以惩罚，二则是为了避免侵犯人权的“家丑”外传。
胡佳在接受媒体采访时称，曹顺利去世时和在奥斯维辛纳粹集中营死亡的犹太人一样，处于“极度衰弱，皮包骨头”的“恶液质”状态。据来源不便公开的尸体照片显示，身上有黑斑，全身皮肤黝黑，有鱼鳞状裂口。据说，当她被送进309医院时，医生看到她的身上有褥疮后大吃一惊，因为有这种特征表明在囚室里长期遭受虐待。
今年2月28日，“维权网”发布的最新《中国大陆在押政治犯、良心犯月度报告》显示，通过实名，由死刑正在核准、死缓、无期徒刑至有期徒刑、刑期不详及羁押未判等进行统计，正羁押未判和已判未获释的共涉及汉、藏、维、哈萨克、回、蒙古、朝鲜、满等多族裔政治犯和良心犯共1486人。这还是已知有名有姓的，那些外界慨然不知、未能统计在内的不知道还有多少。很多良心犯在入狱之前身体还比较好，进去过后，身体状况就每况愈下，部分刑期尚未结束就被官方宣告死亡。曹顺利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最近的一起发生在中国东部的省份浙江，浙江中国民主党人陈子亮被当局羁押接近半年后，于2022年12月24日因心脏病逝世。外界对陈子亮突然离世表示震惊。据悉，陈子亮生于1967年，去世的时候年仅55岁。
再将时光向前追溯，吉林维权人士郭洪伟，于2021年4月9日，据称处于被羁押期间在接受手术的过程中不幸离世，年仅57岁。事实上，诸如陈子亮、郭洪伟这样在被羁押期间死亡的人数不胜数，仅仅被中国媒体自己曝光的就隔三差五，不过，没有一起当局会主动认错，而是推给死者自己，以至于死法离奇，如“喝开水死”、“盖被子死”、“躲猫猫死”、“做噩梦死”等。不过，仅仅被羁押期间死亡的良心犯，就不一而足，影响较大的如下：
2010年，浙江宁波异见诗人力虹在被判处有期徒刑6年过后，服刑过程中，于狱中因病不治身亡，年仅52岁；
2012年，刑满释放不久的湖南邵阳民主人生李旺阳，在双耳失聪、无法自由行走，被警方严密监视、医生和家属无法自由探视的情况下，离奇自缢身亡，年仅62岁；
2016年，民运政治犯彭明在服刑过程中，于湖北咸宁监狱离世，年仅58岁。监狱负责人称其看电视时突然倒地，其后不治身亡；
2017年，《零八宪章》发起人之一、异议作家、2010年诺贝尔和平奖得主刘晓波，在服刑过程中，因为肝癌和多重器官衰竭不治身亡，年仅62岁；
同年，江苏民主人士杨天水在服刑过程中被发现罹患脑瘤，获释后不久去世，年仅56岁；
2019年，福建公民律师纪斯尊在刑满获释时重病缠身，被强制隔离期间，病危离世，终年70岁；
2020年，被判刑二十年的新疆额敏县公安将退休的哈萨克族公务员哈力尤拉，在被关押期间死亡，时年72岁；
2020年，在日本留学和教书共五年的维吾尔族女子米赫拉·埃尔金在被新疆喀什的国安部门关押期间死亡，年仅31岁；
2022年，曲塔和其他四名藏人因在甘孜州色达县举行宗教活动而遭拘捕，其中曲塔在关押期间受到酷刑折磨，在拘留所中死亡，年仅52岁。
上述案例只是不完全记录，看后令人触目惊心。现实生活中，只要未身陷囹圄，即便是身体状况不太好的人，往往也能坚持很长时间，可是，一些原本身强体壮的良心犯，一旦入狱，身体状况就一落千丈。很多维权人士、异议人士、民主人士、访民、独立宗教信徒都担心自己哪一天锒铛入狱后，会不会也赴这些人的后尘。
为何在锒铛入中国当局监禁场所后，生命就变得如此脆弱？显然，跟几个因素有关，首先，跟羁押场所的恶劣环境密不可分，相当多监管场所卫生状况不尽人意；其次，日常饮食也是粗制滥造，米是陈化粮，菜是不新鲜和未洗净的；三是冬冷夏热，没有起码的设施；四是一些在押人员还时常被拖到监控死角殴打；五是一旦生病，很难得到及时和合理的医治。很多人的身体就是被这样的组合拳给打垮的。良心犯的处境更为艰难，越是意志坚定，管教越是会毒辣地整治。
每年，全国各地都有数不胜数的在押人员死亡，看守所和监狱当中有人死亡已经成了普遍现象。实际数据当局自己会掌控，但绝不会向外界披露。曹顺利等良心犯，最终在牢底尚未坐穿的情况下告别这个世界，看似自己的身体出了严重问题所致，实际上是他们遭受比其他在押人员更多虐待、被特意迫害的结果。
以曹顺利的才华和能力，倘若不走上维权之路，完全可以过上富足的生活，可是，她决然向社会不公和滥权体制挑战，选择了这条路。曹顺利的故事和业绩如一座永不熄灭的灯塔，其精神鼓舞人心、激励后世。
在曹顺利被迫害致死后，多名联合国专家多次呼吁对曹顺利的死因进行调查。然而，迄今为止，中国当局仍然继续捂盖子。2014年4月人权理事会大会上，有国际人权组织要求全场为曹顺利默哀一分钟，被中国代表团当场阻碍，但全程录像和国际媒体报道在全球传播。此后，鉴于其它国家人权捍卫者参与联合国人权也有遭政府报复的恶劣案例，联合国大会总秘书长专门任命一位副总秘书长负责关注这类报复行径，并于每年4月收集各国民间对报复行径的举报，5月出台联合国的指控成员国政府肆行报复的年度报告。中国政府的这类恶劣的报复行径，从那以来每年入榜。这可算是曹顺利以她的生命抗争为全球人权运动留下的遗产。
3月14日，被中国大陆维权人士命名为“人权捍卫者日”。 由几家人权团队联合发起的“曹顺利人权捍卫者纪念奖”每年在这一天公布获奖人，已经颁发8年，旨在纪念曹顺利，弘扬她的精神，继承她的事业，推进人权保护。
2023年3月11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