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评论员：张广声
巍巍帝都，雨骤风狂！随着台风“杜苏芮”的持续北上，首都北京等地迎来了一轮极端强降雨，北京及周边地区出现重大人员伤亡，多区域断电、断路、断通讯。虽然当局针对强度极大、致灾风险极高的极端天气启动了应急响应机制，但收效甚微，依然是哀鸿遍野、怨声载道。
曾高呼“战天斗地”的国度，在面对天灾时，往往倍感无力。两年前，河南郑州这座中国中部的重要城市，遭暴雨突袭后的场景，再一次重现于首都北京。从房间流转的视频观察，和当年的郑州一样，北京也在暴雨当中秒变水乡泽国，除了周遭山区滑坡、引发泥石流，道路被淹没、设施被冲毁之外，还有人不幸死在街头，另外，门头沟附近，成排的车辆被洪流冲入低谷，车中人生还希望渺茫，令人触目惊心。
我们所能看到的网上传播的场景，由于严格的网管信息管控，难说就是北京此次灾难的实况与全景。不过，无论灾难如何惨烈，在官方的媒体报道中，总能轻描淡写成一场意外，并极力地掩盖真实的死亡人数。央视报道称，截至8月1日6时，此轮强降雨在北京只造成11人遇难，其中2人在抢险救灾中因公殉职；另有27人失联，其中4人因抢险救灾失联，总受灾人数仅44673。
近年来，从武汉到郑州再到北京，“看海模式”不断呈现。明代刘基撰写的预言著作《金陵塔碑文》当中，“高楼阁成泥岗，繁华市场变汪洋”的内容是否已经在北京也成为现实？我们禁不住要问，在偌大一个有“基建狂魔”之称的中国，虽然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地下工程是否如此一塌糊涂，全然经不起遭遇暴雨袭击的考验？
通过四十年的改革开放，中国的经济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尤其是在加入世贸组织之后。然而，城市与乡村，大城市与小城镇，东部与西部，呈现出了巨大的差异，尤其是在外在形象上。很多大城市，都是高楼林立，外表无比光鲜，而很多小城镇和乡村则倍显破落。如果鸟瞰北京城，那无疑可以跟美国的纽约等世界级大都市媲美，但是，在暴风雨的面前，北京却似乎显得不堪一击、对极端气候毫无准备。官媒也至今未把这场一百多年未见的暴雨与全球大气候变化挂钩。
迄今为止，政府每年都会将巨资花费在基础设施建设上，北京作为首都，细枝末节都关乎“国家形象”，因此，当局投入的基建资金更是天文数字。在天朗气清的时候，从北京城里转一圈，映入眼帘的的确都是精心打造的景致，可是，在一场暴雨过后，到处都是满目疮痍，相当多的设施被洪水冲垮，让人有恍如隔世之感。
这场洪灾再次引发思考：这个国家到底是一个基建大国，还是一个腐败大国？在几乎所有的基建工程里，人们都能看到腐败的影子。一些道路，用不了三年五载就需要大修一次，每一次都需要砸入大笔公帑，而在招投标与建设的过程中，一些官员和其亲友赚得盆满钵满。地面工程上存在粗制滥造的情况，平时看不见的地下工程就更是不尽人意。据悉，相当多的地方，因为官商勾结，在进行地下施工时，都将原本设计要求的规格缩减，比方说，本来口径两米的地下管道，可能变成了口径一米的。
为了表明其有能力“反腐”治国，当局设置的“监管”部门可谓多如牛毛。然而，豆腐渣工程继续比比皆是，真正被追责的官员却是凤毛麟角。有地方官私下透露，当你上任之后，不能将工程做得太多和做得太好，否则会遭后任官员埋怨，大家都有“饭吃”才能和谐共处。倘若是盖房子，官员也会在从中获利的情况下，尽量避免一旦因为品质问题导致伤亡事故就追责到自己头上，譬如说遇到塌房事故，他们会想方设法地甩锅。而地下工程，在预算上可以做得很大，质量上却可以做得更糟，并从中渔取更大的利益，因为一般情况下，即便遭遇北京这种极端天气导致洪水泛滥，出现人员伤亡，也能将责任推给老天爷。
为了应对突发事故和自然灾害，中国各级政府都设立了应急管理部门，可是，和两年前的郑州一样，此次的北京暴雨，应急管理部门形同虚设，市民在洪水来临时，除了自救和互救，别无其它指望。一些人无奈地死去，有的是被洪水冲倒或是掉入深水区被淹死，有的则是被倒下的设施，包括街头电线杆、广告牌以及劣质建筑等砸死或砸倒淹死，一些人则依靠自救艰难地生存了下来。据说，有关部门发出了紧急疏散的通知，然而，这些通知没有提前及时下达到最底层，有不少弱势居民无处可去，或无能力即时搬迁。
台风登陆短短四天，北京及周边地区最大累积降雨量已近1000毫米。据报道，此次强降雨已超过了2012年北京“721”降雨记录，当时这场灾害导致79人死亡。据北京市民在网上发布的信息看，受灾人数或许远不止官方公布的四万多人，而死亡人数，也绝不可能只有11人。官方掌握实际数据应该比较容易，只是会讳莫如深，而民间则很难进行独立的调查。
近日，一份名为《京津冀暴雨求助信息统计汇总表》的腾讯文档在社交网络中流转。该文件通过网络收集的数据显示，截止8月1日，网上求助信息已增加至630多条。里面包括独居老人，以及农民工、带孩子的妇女以及宠物等。北京灾情缓解过后，临近的河北涿州却水情告急，另一份名为《涿州区域救援登记》的文件显示，求援者更多，截止8月1日，就超过800条求援信息。所幸的是，这两份文件没有被删除。为了援助涿州，各地的救援队向其开拔，可是，涿州政府却以“因过去救灾中夸大灾情的情况常见，需邀请函作为保证”为由，要求民间救援队需要属地，当地，以及求救的村庄，街道开具“邀请函”之后才能开展救援，甚至发生派工作人员涉水回灾区取“应急管理局公章”的奇葩行为。
此外，《南方周末》报道，河北涿州受灾严重，自7月31日起百人被困，其后，情况更为严重，8月3日，媒体报道显示，涿州地区的水深一般超过8米，最深处达到12米，被困人员更多，开展救援工作极度困难。涿州是一个县级市，属于河北保定市管辖，常住人口66.2万，临近北京。中共官媒《环球时报》报道称，大量的水从北京流入涿州周边的三条河流。许多涿州居民在社交媒体上抱怨救援和恢复工作耗时太长，并未能提前收到撤离通知。不仅是涿州，其它地方也深受其害。8月2日凌晨，河北高碑店市的白沟镇因泄洪紧急疏散，上演深夜大逃亡，车辆在马路上排起长龙。当时，周围村落已经沦陷，数万人前往高碑店聚集避难。
比较讽刺的是，在7月18日，新华社报道称，水利部组织编写的《深入学习贯彻习近平关于治水的重要论述》一书，近日由人民出版社出版，在全国发行。据悉，该书“以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分专题阐述了其关于治水重要论述的时代背景、思想脉络、重大意义、丰富内涵、精神实质、实践要求。”在北京遭遇暴雨、洪水重创之后，很多微信群都在传递上述新闻，让人倍觉惊诧与讽刺。
北京等地遭暴雨袭击，从而引发洪灾，既是天灾，也是人祸。倘若地下工程保质保量，应急管理未雨绸缪，倘若当局有诚意承诺应对全球大气候变化并采取了实际措施，或许可以预防并避免对不计其数的北京市民、河北民众的生计和生命带来的巨大损失。倘若在这个政体下各级官僚真的能做到权为民所用、情为民所系、利为民所谋，即便将会愈来愈频繁的极端气候来得更快更猛，也可以建造有固若金汤的城市工程设施以及及时有效的应急机制来避免北京暴雨导致的如此民生灾难。
2023年8月4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