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评论员：沈德忠
近日，据《财经E法》报导称，中国最高法院主导的全国法院裁判文书库将于2024年1月上线运行，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新版的网站仅供法院内部人士查阅检索，据网易号文章披露，该库的前身为裁判文书网。另外，该报导根据来自地方法院人士的消息称，最高法院同时在筹建一个对公众开放的人民法院案例库。这一消息发布过后，引发舆论热议。
据悉，上述报道源于一份文件。在2023年11月21日，最高法院办公厅公发布了一份通知，通知上说全国法院裁判文书库将于2024年1月份上线，不过该文书库仅支持“全国法院干警在四级法院专网查询检索裁判文书”，律师、法学研究者以及更广泛的社会公众无法公开查阅。
中国裁判文书网是一个影响力相当大的网站，不管是法律工作者还是媒体人，平时都热衷于使用它查阅一些希望知道的案例。即便是普通的民众，有时候也希望通过该网站了解一下相关人员的信息。当然，该网站虽然拥有海量的法律文书，但是，技术并不成熟，使用起来并不顺畅，有时候，为了查一个人的案件信息，需要折腾好半天。
裁判文书网自2013年7月上线，这一举动一度得到了舆论的广泛好评。虽然登录和查询比较困难，但因为的确能提供一些有用的信息，所以，很多人还是对其不舍。曾经，绝大多数案件的判决书都能在该网站上找到，可是，最近这些年，有人发现，公布的文书在所有案件当中的占比并不高，一些大案要案或者涉嫌迫害的“敏感”人士的法律文书并未上传，尤其是行政诉讼案例。据悉，在2022年，全国法院审结各类行政案件逾67万，但上网文书仅854份，显然，内部有决定或者通知，虽然迄今为止尚未看到相关文件公开。
事实上，裁判文书网的公开判例的确从2022年开始，却突然大幅度下滑，据最高法院的报告显示，2014年，该网累计公开的判例是165万，之后逐年提升，仅2020年和2021年，就分别新增案例2813万和2805万。这两年相比较，下降的原因是刻意减少还是事实上总数在减少尚不得而知，但是，自2022年开始，在呈现断崖式下跌，这一年和2023年的新增公布量均为1000万例。迄今为止，已经公开过的文书总量为1.4亿例，而网站浏览量则高达900多亿次。
偌大一个中国，社会矛盾激烈，各种案例似恒河沙数，从之前的近三千万案例突然下降到一千万，显然不是因为诉讼少了，而是人为在控制公布数量，一些政治敏感案例，如访民被以寻衅滋事，网民被以造谣、诽谤，官员被以渎职罪判刑的案例，均难以查询到，而事实上，这类案件已经尘埃落定。
如许志永和丁家喜案，虽然许志永和丁家喜在2023年4月被判处有期徒刑14年和12年，但将其姓名作为关键字搜索，结果没有任何一条跟他们相关，只能查到同名人的案件。
据悉，裁判文书网不仅在大量减少新增公开案例文书，一些旧的判决文书也不断被撤下，不少法律界同行反映，许多曾在网站上看到的判决书，再希望找到时已经杳无踪影。正当很多人以为裁判文书上网将成往事时，一份最高法院办公厅的红头文件在社交平台流传，明确要在2024年1月启用全国法院裁判文书库，仅法院人士通过内网可以查询。
裁判文书网如何影响司法？前最高法院常务副院长沈德咏曾经说过三点：一是保障知情权，提高司法透明度，“阳光是最好的防腐剂，裁判文书上网公布，能有效避免人情案、关系案、金钱案等现象的发生。”二是提高法官业务水平，“每一份裁判文书都将接受人民群众的检查和评论，法官就必须更加谨慎地对待每一个案件的审判。”三是“有助于促进全国法院法律适用和裁判尺度的统一。”
如今，沈德咏已经因为涉嫌严重违纪违法，于2022年3月21日被中纪委国家监委调查，2023年8月4日，沈德咏被浙江省宁波市中院以受贿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新的最高院负责人不再萧规曹随，而是准备冒天下之大不韪，让裁判文书网转成内部网站。在新闻舆论环境每况愈下的情况下，裁判文书网的这一转向，是因为沈德咏已经下狱，还是因为担心部分文书的公布节外生枝，影响所谓的中国司法以及政治形象，外界不得而知。
倘若裁判文书从此向公众保密，法院之外的律师、学者、公众，甚至检察官都无法查阅相关法律文书了。对于这一决定，大量的专家学者表示反对，认为这标志着中国司法的倒退，如劳东燕和何海波等北京几位法学教授。搜索谷歌显示，凤凰网上有关劳东燕等几位教授的观点的两篇文章链接都被删除，网易上的《裁判文书网即将下线，公众将无法查阅！这意味着什么？》一文也有相同遭遇。不过，“大象”以及“界面新闻”和“中工网”发布的对此举表示反对的文章暂时还可以正常浏览。只是，其内容比较温和、传递广大受众的心声，希望这些文书其能继续向公众开放，并加大公布数量。
法院应该是维系社会公平正义最后一道防线，但是，在中国，法院判决的冤假错案却层出不穷，法院的腐败比起很多公职机关来都毫不逊色。自江泽民时代开始，中国高层就开始高呼“依法治国”，然而，时至今日，法治依然遥远，就连大批为正义奔走的律师也纷纷被强加罪名，关进大牢，各类敢言人士动辄得咎，被冠以各种罪名。
种种迹象显示，中国的司法腐败一直都很严重，而法治水平则持续在低位徘徊，达不到民众和外界期待的水平。现如今，裁判文书网不再向公众开放的决定，是司法进一步倒退的明确信号。这一决定也变相说明，官方担心中国有太多的案例经不起检验，否则不至于如此不能见光。在此，希望最高法院能够倾听各界人士的声音，回应关切，改变决定。
2023年12月2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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