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7月6日星期五

陈云飞:四川遂宁草木皆兵审理陈卫案后记


2011年3月25日,遂宁政法委煞费苦心地对一位曾是中国人民大学的高材生,一位参加89民主运动的爱国学生,一位有良心的知识分子——刘贤斌,进行了白色恐怖、滑稽天下的审判。遂宁执法部门不仅对代理律师莫少平设置重重障碍使其不得出庭,连刘贤斌本人的辩护权也野蛮地剥夺了。最露骨的是,法庭审理时迫不及待地对刘贤斌当庭宣判10年,对去欲参加旁听的三“血拆”访民彭天惠、阚思芸、李仁玉也以“涉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刑拘一个月,监视居住半年,真可谓野蛮、霸道、专横。

如果统治者把对公平、正义、良知追求者的审判当作惩罚,而我却把它看成是人民对良心犯的奖励,我也乐意接受这样的嘉奖。这样,无论你把审判陈卫法院现场,搞得是昏天黑地,或恐怖森森,我都欢天喜地地到遂宁来领奖。

2011年 12月22日,成都郊区霜冻特别的大,我早早地骑上电瓶车到火车北站,买上12:35到遂宁的票,直奔遂宁。

14:30左右,快到遂宁前,我关掉手机。曾经无数次成都警方在我开机情况下让我轻易变成其囊中物。这次我吸取了教训。到遂宁下了火车,直接到了永兴镇的遂宁看守所。原想在看守所见见律师及陈卫家属。

果不其然,在看守所我正准备给陈卫存点钱,以便他买些御寒的衣物时,看见郑健伟和另一律师在接待室等待会见陈卫。于是我们彼此问候。在我办完存钱登记手续后,郑律师对我指了指看守所外的面包车,说家属在车上。按郑律师提示,我刚上车与陈卫家属打完招呼,一国保来传唤王晓燕(陈卫先生妻子),说国保张大队长找她谈话。王晓燕女士从容下车,跟着国保径直走向张大队所在警车。陈兵(陈卫先生弟弟)也跟了上去。在车上,我想国保会是跟踪而来?

大约半小时后,律师、家属相继回到车上。大家交换完信息后就直接回城。

进城到法院附近,我让陈兵停车,我准备下车找地方住下。陈兵再三要我住他家,我坚决推辞了。我想,要是在他家被抓,我又不是成了连累他家的罪魁祸首了吗?!由于四川一波又一波的恐怖打压,已经惹人四处放风,说与我要好、有共同饭醉事实的如谭作人、刘贤斌、陈卫等都被抓,而我却还在外面跑,是否我是在配合警方“钓鱼”执法?

下得车,因担心被抓,我不敢进旅馆,只得四处游荡。时不时担心地往后看,看看是不是有人跟踪。天公也不做美,下起小雨。加上当天冬至,特别地冷,冻得我直打寒颤。

下雨天,黑得早,我于是进到网吧。在换了两个网吧后,已是22:30 ,于是我找个网吧角落的沙发,准备休息到天亮。由于天冷,又担心警察查证,加之网吧精神旺盛的小青年打游戏的尖叫声,我被折腾到早晨5点后才迷迷糊糊睡着。

7:00过,寒冷和雨打窗户遮荫棚发出的时断时续"啪、啪"声将我惊醒,我赶紧从沙发上起“床”,挂上包,出门找个面馆三下五除二,就赶18路车直奔遂宁中级法院。

离法院将近两个站,警察将前行的公交车拦下,警告行人:前面戒严,车绕行。乘客一听就炸锅,七嘴八舌。警察铁血般面孔横在公交车前,公交司机只得将停下的车门打开。乘客无可奈何地下车,朝自己要去的方向奔去。

我也下车。天还下着小雨。我尽管一肚子火,但不敢声张,只能徒步向法院方向走,中途因误解戒严标识,走错一段路,耽误15分钟。

不到九点,走到离法院将近500米,远远望见离法院大门300米处,警方设了第二道防线,警员在盘查去往法院的行人。恐怖与夹着寒风的小雨同时袭来,我深呼吸了口气,壮了壮胆走向第二道防线。

刚接近,三四个警察围过来,还有便衣,吆喝道:“干什么的?”

“我要穿过这段路,去那山下的单位应聘。”

“不行,得绕过去。”

“你们这是干什么呀?!你们可以派人跟着我过去啊!”

“废什么话?!把身份证拿出来。”

看样子,从这口子要想进去或接近法院很难。能否有别的入口呢?我想试试。由于有警员叫嚷要拿身份证检查,我只好软下来(看来,坏事做多了,我自己也心虚。哈哈),抱怨道:“不让过就不让过嘛!”说着,我假装一边向警察打听绕行的路线,一边退出他们包围圈。

沿着法院正门第二道围墙从北向南走,几乎是围墙中间,我发现开了一个口,也没警戒线,我想应该可以走。我探头看了看,发现沿着这入口走一条土路可以接近法院,也可绕过法院西边的警戒去后门。当时天下着雨,路很滑,我正缓慢前行,忽然发现后面跟了一中年女性,从外表看,她应该是法院工作人员,走这里进去上班。我故意停下来,向她询问通往法院背后单位的路。回答我后,她见小泥路下雨天确实难走,就掉头择别的路去了。

我走到村子,与村民攀谈起来。

我问:“今天法院怎么的了?到处恐怖森森。我老远从成都来立案,法院也推说要11点后或下午。”

“不清楚,可能快过年了,是杀头的大案吧?!”一老太答道。

“以前有这么隆重、恐怖没有?”

“从没有这样。对了,今年还有一次也吓人。”

“什么时候?”

“记不清了,是上半年。”

“是不是3月25日?”

老太想了想,说:“记不清,3月是肯定的。”一中年男子马上说:“对,对,对。就是3月25日”。“我刚去法院门口玩,平时认得我的保安也叫我不要过去。”中年男子接着说道。

聊了一会,我向他们借斗笠或草帽之类的,我说下雨到法院看看等等。找了两家都说没有这些。我转到第三家,希望能借把锄头到法院门口菜园除草,近距离看看陈卫,然而这家也没有。女主人指了指一张烂油布,道:“你披在头上去,可以防淋湿。”

于是,我就打扮成农夫,慢慢靠近法院。因没斗笠或草帽打扮不成功,只得50米外一边捡费弃的萝卜叶子,一边观察戒备森严、草木皆兵的法警们的囧样。遗憾,近距离不敢太肇事拍照。倒腾十几分钟,雨又大,寒风袭人,我捡了一大抱菜叶子回到村子。农妇说,这都是我们不要的。我叫她给我拍个照,证明我来这劳动过,她说她不会用,婉拒了。我不清楚是她抱着孩子不方便或恐怖警惕或真不会,我只得自拍。

拍完照,由于庭审结束还早,我就跟她们拉起家常。从她们口中得知,法院外这几十亩地,大概法院用来做休闲绿化广场。有十几户没签搬迁协议,故工程被拖下来。

“你们为何不签呢?”

“我们怎签嘛?赔我们700多一平方,再要我们买他们2000多一平方的房。而且我们2000年后修建房还不赔。”“我们人平均只有3分多地,现每人每月给80元生活费。老人的社保医保都要我们自己掏钱买。你说我们会签?”她们继续说道。

“他们会强拆哦!怕吗?”

“怕啊!那有什么办法?!等死!”

“我们喜欢看官员们英勇无畏地强拆百姓房子。到时强拆,请通知我们一声吧。”我给了他们我电话的号码。

闲聊一会,有位脚摔伤正处健康恢复期的女士提出,出去转转,活动活动。我也正好陪他们去法院大门外溜溜。这样我和她丈夫用残疾车推着她到法院外活动溜达。在大门口,我见法院内外都似乎很平静,认识的保安情绪很稳定地给受伤女士打招呼说:“腿不好,下雨天就不要出来走嘛。”

当我们转到法院西北角,还受到警察盘问。他们是本地人,说出来溜溜,拿点东西。警察见应对没破绽,就没多疑。两农民沉着应对,还有一理由——他们根本没象有的警察那样认为我是坏分子。

走着走着,我见他们继续要往西北路口去。我赶紧劝,雨很大,衣服都湿了,回吧。这样,我们打道回转。其实,我担心去那路口警力猛,先前有警察在那里盘问过我,再去碰到时,要露馅。大家可能没忘,刘贤斌开庭时,三位成都访民准备参加旁听被抓起了刑拘一月,取保候审一年。罪名也是“涉嫌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

回到村子,我们又走一农家闲聊一会。远远看法院内外没任何动静,估计审判还得等一会才结束。我于是小心从法院南边走出第二道防线,来到外围,一方面看外面的反应,另一方面看能不能碰上一熟人。这沉寂等待让人窒息。

从南边,我走到西面,再到西北角重点入口检查点对面,没见到任何动静。有几次远远望见的人,我希望是自己认识的,但走近一看,素昧平生。实在憋不住,我拿出电话开机,给黄晓敏打起电话来,几次通了没人接(后来知道他九点就进局子了,电话在警方手里呢)。

太无聊,见到处是警车,心想何不数数,庭审下来我再找遂宁市公安局理论去:你们凭什么要这么浪费纳税人的钱?谁给你这权力?

于是,从西北角开始数,到西南角,再到南边,再沿东南外围走到东北角处。数到这里,一共有40辆警务车在法院的第二道防线警戒。我正准备从第三道警戒线的东北角往西北角数去,从一警车拱出一警察,吆喝道:干什么?(当年日本人吆喝的是“什么的干活?”)

“去那单位找人应聘。”我手指了指旁边的学校大楼,谎称道。

“不行。把身份证拿出来接受检查。”

“怎么大街上随便拦人检查身份证?”我心里还嘀咕,是不是没事干了找百姓娱乐。

在我从包里翻身份证当会,警察又吆喝道:“包里装什么东西?一起检查。”

当我拿出身份证,正要递给他检查,他突然伸手要夺我包检查,我问道:“你检查可以啊,你的证件呢?”他摸了摸包,没有。走向警车,拿了他警员证给我看,我记得了他叫“杜尧”。我递给他身份证,索性把包也都给他。

他看了看身份证,很兴奋,马上打了一通电话。他也在我包里搜出三份“训诫书”,并拿着问:“就这三份传单?”

“这不是传单,是‘训诫书’”。

“训诫书?我们有的,你也有?!”

“对,就是根据你们那来的。你们那是公仆训主人,我这是主人训公仆。”

“给谁的?”

“给伪公仆的。周永康、孟建柱、姜大明等都邮递过。要不这三份带给你领导?”

我们正欢快地对着话,几辆车扑过来停在我面前,一群人走出车围住我。

他们拍照,录像。我见此也兴奋起来,心想可能会在电视或国际上露脸了,我得配合打造,于是摆了两种我觉得满意的“pos”让他们拍,一个是举着“训诫书”,一是高举写有“为人民服务”的背包,两张我都一脚前一脚后,右手“V”字造型,口中念叨“茄子”,面部乐滋滋的,俯身向拍摄者。拍完我虚荣心没满足似的,问道:“满意不?我还可摆几个‘pos’。”拍摄者满意地说:可以了,可以了。

正说着,杜警员将我身份证递给了领导模样的女便衣,她看了看,杜警员还想说什么被她阻止了,感觉是说陈犯我早清楚了,不用你介绍了。她走到我面前,说:“其实,陈卫还是我校友呢?”

“同窗好友?”

“不是。”

“小师妹?”

她没回答,而是问起了我和陈卫的关系。我告诉她,在北京,我们是老乡,还是20多年前89的同案犯,现在是朋友。我还告诉她,遂宁会以“刘贤斌、陈卫”为骄傲的!

有一录像的便衣问:“你来遂宁干什么呢?”

我看没什么隐瞒的了,答:“一方面想旁听陈卫案,看他究竟犯了何罪?怎么犯的罪?好引以为戒。普法教育嘛。另一方面我来预约郑健伟律师,一旦我被象你们今天这样无故被抓了,好让他为我辩护。”

正说着,又一黑色轿车停了过来,下来几人中,我迅速认出了遂宁国保大队的张队长。我乐呵呵地招呼道:“张大队,你看你们对我太隆重了,太热情了,别搞特殊嘛。”

张大队很严肃地从女便衣手中接过我身份证,说:“你认识我?”

“你忘了?昨天在看守所门前,你还找陈卫爱人王晓艳谈心呢。”

“你当时在?”

旁边警察说,好家伙,你们(可能指国保)搞跟踪,反被跟踪都不知道。

接下来,他又问:“昨天你到的,晚上你住哪里?”

“不敢住宾馆,要不早给你们逮起来了。又不敢住朋友家,你们那么残酷无情,还不受牵连。只有找地方凑合一晚,住一同情我的‘摩的’人家(此处撒一谎)”。后来从黄晓敏等口中得知,警方真的晚上到旅馆查房,他是得到线报才躲过。

闲着谈着,可能他们在等指示。与警察们东一句西一句,不知怎的,我夸起遂宁的环境不错,特别是这一片新政府行政区,依山伴水。有警察说:“我们这里好,欢迎你来投资啊。”

我听这,马上对张大队大声说:“张大队,真的欢迎我吗?我农场正在找地搬迁。”旁边一些国保一听我来遂宁发展,哗地笑开了。

“笑什么笑,这里的法院也好,看守所我也熟习。贤斌、陈卫他们都进去了,我乐意配合你们打造。”我也笑嘻嘻地说道。

刚说完,可能指示到了。他们叫我上一辆黑色轿车,两国保带我到船山公安分局慈音派出所。

一到派出所,国保就把我交给黄姓所领导,再交由俩二排带到安检室。进屋,俩二排围上来就要搜我身。我大呼:“干什么呢?非法搜身吗?”

“我们做安检。”

“我犯什么罪了?或有何犯罪嫌疑?再说,你们协警有什么权力搜身?”一边吼黄所长,一边奔向大厅。在大厅张贴栏前,黄所长拽住我说,你看他们是警察。

“他们警察号前的xt什么意思?”

“我说是就是嘛!”他强硬地回答道,随后四五人又把我强制带回安检室。

他们凶相毕露,强制对我搜身。我只得弱弱地吼:“你们非法搜身!你们侵犯人权!”有警察听我吼“侵犯人权”,嗤地就笑出声。大概他在想:狗屁人权!中央首长指示我们搞温饱呢。不让你饿饭要你命就是皇恩浩荡了。

夺过我的包,搜完身,他们就开始问询笔录。刚开始,问读书经历及工作经历,我懒得回答球的,这些成都国保清清楚楚。当问到我受何处罚时,我似乎才进入角色,于是津津有味如数家珍地讲,除了讲监狱、拘留所的待遇后,最后我还问,我被关黑监狱的次数更多,这需要说不呢?!问询警察赶紧说:不需要!不需要!

警察看是问不出来什么东西就叫签字画押。本打算签上“周永康法盲。以上笔录属实 陈xx”,但考虑初来乍到,为配合今后我来遂宁发展警方的打造,我拿出诚意,经反复几次修改后我签上“以上笔录属实 陈xx”。

大约一点过,听派出所对讲机传出:今天任务圆满胜利完成,xxx代梁局长问候大家。全市执行警戒的干警收队(大意)。我“嗤”地一下笑出声,心想:你们还圆满完成?要是知道我已混到第一道警戒线的法院大门口溜达,或我是恐怖分子,结果又是如何?

都快下午一点半,问询我的警员吃着送来16元的盒饭。我发现我也饿了,于是我要求吃饭。他说等一会有人送来。趁等这功夫,我观察了警员的盒饭质量,最多值6元的收取16元,我对警员道:周永康这么喂你们,你们早晚要成皮包骨头。到时你们逮我,我一溜烟你们看不见。警员无可奈何,沉默不语。

又等了半小时,在我多次要求下,警员叫人从我包里收到的钱中拿出4元买了碗素面(当然吃素是我要求的)给我吃。同时他们也帮所内另一“犯罪”嫌疑人花6元买了碗荤面。后来知道这人其实是黄晓敏同学。维稳对象生活都得不到保证,突显维稳经费不足?

4点左右,有几个警察叫我带上我的东西,把我押上警车。上车,我一看,嘿嘿,黄晓敏也在。我们问是不是送我们去看守所?没有人回答我们。我和黄晓敏l一路交谈。

他说:我早听你的声音。

我答道:嘿嘿,你咋不喊我?
••••••
到火车站,警察们迫切地要我们买高价公车票和违规夹塞买火车票,我们才知道,他们是想尽快将我们驱逐出遂宁。

据知情警察透露,审陈卫遂宁警方动用了120多辆警车,上千名警察。而同年审刘贤斌,遂宁警方用出的阵式远远超过此规模。

为什么一个陈卫,一个刘贤斌,他们不就是写了几篇稿,批评了政府,说出了自己的思想?不就是多关注了一些弱势群体?不就是见证了官方次次地以各种方式粗暴践踏人权,并向国际社会披露了这些记录?不就是他们有良知,有公平正义的信念?仅仅而已,遂宁政法委就要如此大动干戈,如此的害怕,如此地制造恐惧,如此地糟蹋纳税人的血汗?只能有一种解释:遂宁警方是在昭告天下,现在的政府太脆弱了,就象癌症病人晚期。而这样的秘密应当是最机密最核心的秘密了,是国家级秘密。那这是不是算泄漏国家机密?

如国家、政府不脆弱,没癌症病人晚期症状,本身就强大,而遂宁警方行动的昭告天下,是不是在诋毁大陆中国党和政府呢?

遂宁政法委及遂宁政府你该给全世界人民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