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权网选举观察工作室)
每一场社会运动都会唤醒一批人,为社会变革培育出新人。一场运动会暂时平息,但它播下的种子却会茁壮成长。
2014年香港的“雨伞运动”, 虽然已经平息,但它给香港社会带来的影响将会是持久的。在这场运动中,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香港青年人的参与。“双学”(香港专上学联和学民思潮)在这场运动中起了巨大作用,运动的骨干基本上是20出头的青年人。在这场运动中成长起来的青年,在未来必将对香港的政治生活产生巨大影响。
运动后的第一次区议会选举将在年末举行
2015年11月,香港将进行区议会选举,这是雨伞运动后的第一次选举。
香港的区议会是地区层次的议会,其主要职能是就市民日常生活事务向政府提供意见。在香港政治架构中区议会只是区域咨询组织,并无法定权力,尤其不具有现代议会最重要的两项权力:立法和审批政府公共开支的权力,相关权力由立法会行使。总共有18个分区的区议会,507名区议员,每届任期4年。
区议会虽然权力不大,但对香港的政治生态仍然具有重大影响,区议会的力量对比实际上反映了对香港社会基本面的控制。目前,全港十八区区议会基本上控制在建制派手里。
长期以来,建制派区议会议员在社区形成了一套争取选民的工作方式,基本上就是通过提供一些物质上的小福利来争取选民。在建制派来说,这是关心居民生活,而在反对派看来,则是用小恩小惠来贿赂选民。这套工作方式在香港社会被称为“蛇斋饼粽”,就是在春夏秋冬四个季节免费发放的月饼、粽子,以及蛇宴、斋宴。
青年政治新世代
雨伞运动之后出现了不少青年团体,“青年新政”就是其中之一,它的成员大部分是26到30岁的青年人,都曾经是雨伞运动的积极参加者。在今年的区议会选举中,他们将派出其社区主任参与选举,并依靠网络力量吸纳首次投票人士。他们的选举口号是“香港人,一齐赢一次”。为了保持独立性,青年新政只接受小额捐款,以免遭到金主操控。
另一个雨伞运动中建立的青年团体“香港民宣”,其全称是“香港民主宣传小组”,是一个民间自发的义工团体。他们的宗旨是走进社区,宣扬民主,共创公民社会。他们痛感政治冷漠是香港社会的通病。而民众对于社会事务的理解不足,就很容易被当权者的宣传左右其思想,这是十分危险的。他们相信不论市民的政治立场是什么,都需要对政制和一些政治概念,如民主、法治、公民社会等有基本认识和对不同议题具有独立思考能力,才能作出合理的判断和行动。因此,他们希望透过各种活动,来教育和赋权予市民,在香港社会建立公民意识的基础,帮助市民发挥自己能力参与政治事务。在宣言中,他们称:“我们无党无派,唯一相信香港值得拥有公民社会。运动虽然结束了,但我们对民主社会的渴求依然强烈。我们以每星期落区派传单的方式,与民众对话,了解他们对社会的看法,同时亦中肯客观地向市民讲解时事、政制和公民社会的概念,提供资讯。我们希望将公民意识融入日常之中,培养民众关心时政的习惯。虽然我们看不到政治形势在短期内会有重大改变,但我们相信我们的行动能为市民预备好下一波的社会思潮。”
在雨伞运动后,各个团体采取了不同的形式继续抗争。有的组成团体,参加选举;有的进行宣传,以期唤醒港人;有的走进社区,以实际行动进行公民社会建设。香港民宣认为这些都是政治觉醒的表现,但只有得到更多市民的支持和理解,才会有成果。他们选择的方式是“落区”——进入社区街坊,从最无心无力的市民入手,使其变成有心有力,使民众的政治觉醒能为同路人提供支援。在社区工作的方式上,他们通常会选择一些公共活动场所,以两人一组的方式,与市民进行交流。在与市民交谈中,他们不会刻意去谈政治问题,而是从民生角度切入,以温和谦卑的姿态,与市民进行建设性对话。在这些活动中,他们的民主理念会潜移默化,被市民接受。一般市民基本上都愿意跟这些义工交流,表达支持,甚至加入他们也成为义工。他们说,“落区的目的旨在提升市民的公民意识,是一个漫长的历程。虽然难以量化成果,但我们能唤醒一个是一个。提升公民意识的工作永远是越多越好。我们有勇气,因为我们愿意以行动贯彻自身的信念;透过持续落区,透过传达有关资讯,我们能够唤醒政治冷漠的人民。撼动政权,亦可由撼动人心做起。”
雨伞运动后参政的青年被称为第三势力,政治素人。他们下沉社区,深耕基层,精神上可嘉,但这条路走起来实际上并不容易。社区工作不同于政治,政治工作需要理念和热情,但社区工作更需要的是耐性。香港的社区同大陆的居委会,在社会氛围上是一样的,人们关心的不是理念、政治等大问题,而是具体的生活琐事,面对的对象多数也是街坊大妈大爷,因为年轻人忙于工作,是很少参与社区活动的。对于社区居民来说,只有解决了他们的具体问题,才能获得他们的支持。青年人怀着一腔热情投身基层,就要面对心态转变的考验,是不是有耐性坚持下去。但我们相信,最后总会有一批青年能够通过基层锻炼,成长为成熟的政治人物。
“伞落社区”
这些参加雨伞运动的青年,组成社团,投身到竞选中,被称为“伞兵”。他们下沉社区,深耕基层,被称为“伞落社区”。
他们提出“社区议题”,以区议会选举为目标,试图打破建制派对区议会的控制。例如,社区组织“香港公民”,尝试建构一个集结社区公民力量的平台,以“社区聆听”收集街坊意见,透过各基层团体互相交流,向区议会反映社区真正需要,实现公民充权。“香港公民”
招募义工进行社区聆听,不以议题为主导,而是进行“社区聆听”,从义工与街坊的交谈中寻找街坊生活面对的问题,然后举办“社区讨论会”,邀请不同街坊及基层组织有机会讨论彼此诉求。
那么,“社区聆听”是如何运作的呢?在一处集市上,一位义工带领着参加者,与社区居民交谈。事前,组织者会向参加者介绍地区情况,以及交谈时运用的谈话技巧,参加社区聆听的大多是社工系的学生。
社区聆听的参加者向社区居民了解他们的从日常生活,遇到的困难等等,实际上也就是了解民情。
社区聆听结束后,组织者和参加者会召开座谈会,就收集到的居民反映的问题,提出议题,讨论解决方案。这些议题最后会整理出一份社区参选的政纲,并与社区居民进行交流,候选人会承诺当选后实现政纲内容。实际上,社区聆听本身也会拉近候选人和选民之间的距离。
不仅“香港公民”,其他的一些NGO团体也投身于社区中。作为工人社团的“职工盟”,其干事麦德正,曾长期从事劳工工作,目前也积极参与到社区建设中。在社区工作中,他运用以前维护劳工权益的方式,为社区居民解决实际的问题。例如,为老年人争取政府的生活补贴,为居住困难者申请房屋等等。这些问题常常是现任的建制派议员没有做到的。
建制派议员的不作为,给这些社区工作者提供了空间。建制派议员好搞形象工程、面子工程,忽视关乎居民实际困难的小事,而这正是社区工作者所擅长的。在财力上,NGO社区工作者竞争不过建制派议员,但他们通过一些富有创意的活动,让社区居民真正感受到实惠和温暖。他们介绍的一个活动很有代表性。有个建制派议员为了收买人心,在母亲节发放鲜花。而这些社区工作者就组织社区的妇女来折纸花派送,从而创造了机会让社区居民沟通,加强了社区的凝聚力。他们还组织社区居民到一些富有历史意义的景点游览,受到居民的欢迎。
雨伞运动后的“伞落社区”,表明运动虽然已经平息,但对民主的争取并没有结束,这种“从社区赢回民主”的努力,会真正为民主的最终实现奠定坚实的社会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