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难表述的,是最深切的思念。假如这思念里又有着山样沉重的愧疚,键盘也会被压坏的。
与屠夫吴淦第一次见面,是2009年5月28日在北京湖北大厦,为了邓玉娇,去送抗议信。我们被「请」到大钟寺派出所,留置9个小时。大家戏称那是「大钟寺派出所法治互动第一期」。那天是端午节。
之后我们又一起下巴东、上武汉,寻找邓玉娇。在巴东旅馆大厅我告诉他有尾随,他直接过去拍便衣肩膀叫阿瑟。
7月传来福建比邓玉娇悲惨的严晓玲被轮奸致死案,和因为将此案披露上网而演变成的福建三网友「诽谤」案。屠夫说,游精佑在我去巴东找邓玉娇时支持过我,不管别人怎么质疑他都支持我,他的事不能不管。于是一年当中,他几次孤身前往福州看守所,搭帐篷,做行为艺术,成为319、416的核心人物。一直到游精佑出狱,他被拘留15天。
其实屠夫很累了,从邓玉娇案开始,他神奇地进入精神病院见到邓玉娇,发出图片,让一个网络故事还原成一件身边正在发生的案件,并使一个已经定性「故意杀人」的受害者小姑娘,成功脱险。这在板结的政治环境中几乎是绝无仅有的传奇,让「超级低俗屠夫」也成了一个传奇。
他的电话号码流传在或勇敢、或懦弱的访民中间,流传在老中青反抗者中间,流传在他的家乡和家乡以外的地方,当然也被记录在党国的黑名单上。
6年来,他被电话那头传来的求助所动、所感,奔走在替他人出头、把两肋借出去插刀的路上。他为夏俊峰哭、为钱云会喊、为徐纯合悬赏十万追真相⋯⋯于是他不出意外地被捕了。
有着强大的军队、比军队更强大的警察秘密警察、比警察还强悍的城管的政权,让他在公共视线中消失了,然后让它们掌握的无耻的宣传机构用尽所有下流的手段抹黑他,因为他的不屈服,又抓了他的父亲。
可是他真的消失了吗?
学会了杀猪刀法的访民们记着他,被侮辱与被损害的人们记着他,被他帮助过的人们记着他,曾经一起嬉闹反抗过的人们记着他⋯⋯
还有视他为家人的我们,在等着他回来,先上三碗白米饭垫底,然后喝酒侃山,聊土墙的坚硬和虚弱,聊推墙的艰辛和无助,聊或阴险或无脑的「质疑」,还有无法保护家人的惭愧无奈⋯⋯
屠夫,我们等着你回来!
无力劫狱的我们,只剩下了一个等。用我们的坚守、我们的信任、我们对兄弟朋友家人的爱,我们等。相信我们等得到!
等到那天,我们同举杯、共把盏,庆贺我们的团聚,最好还能庆贺我们不必再如今天般劳累奔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