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评论员：肖云廷
“709”大抓捕事件即将步入五周年，回顾五年前的这一天开始，中国大陆警方在多达23个省份展开大规模抓捕行动，带走了上百位人权律师以及大批维权人士，总人数高达320多人。当中被捕的律师都曾代理农民土地案、基督徒案、公民维权案，法轮功案等。这些为弱势者仗义执言、捍卫司法正义的律师，在当局眼里却是滋事份子、破坏份子，欲除之而后快。
毫无疑问，因为这一重大历史事件，7月9日也已然成为了一个继6月4日之后的一个敏感日期，每当这个时间节点，政治警察就会加紧对律师进行管控，尤其是平时曾涉足敏感案件的律师。为了让世人铭记这一灾难时刻，次年，维权组织曾提议将这一天定为“律师节”。铭记这些被残酷打压的维权律师及家属、维权人士仍坚守着内心的正义，勇敢地向极权专制说“不”。
回顾中国维权权运动，自2003年孙志刚事件过后，大陆的维权律师群体开始崛起，维权运动也开始风起云涌，一直持续了十年左右。继孙志刚事件之后，太石村罢免事件、孙大午案、邓玉娇案等等纷纷成为广泛参与与舆论关注的焦点，各种网络签名活动也是如火如荼，最为引人注目的当推《零八宪章》事件，步入维权之路的维权律师、维权人士和访民，更是恒河沙数。直到习近平登上大宝过后，在空前的打压之下，维权运动才出现萎缩的迹象，不过，维权律师仍然前赴后继，其队伍日益壮大。在维权的路上，鲜花与荆棘并存，维权律师一方面收获了公众的赞誉，另一方面，也得面对官方的打击。
早在“709”事件之前，其实就已经有不少律师曾因为代理敏感案件而被吊销执照甚至锒铛入狱，然而，都是零星的个案，而“709”事件则不同，这是一个来自高层亲自部署的系统性大规模打击行动，目的既是为了打击当时敢言敢为的律师，又是为了杀鸡儆猴，让律师界“循规蹈矩”。“709”事件对维权律师群体来说，是一次大清洗。目的是让整个律师群体噤声。在这五年内几乎所有活跃的人权律师都受到打压与警告，没有例外。如2019年的“厦门事件”，被称为“小709”。大陆警方至少拘留或传讯了十几名律师和公民运动人士，包括著名律师丁家喜、曾任大学老师的张忠顺、戴振亚等人。许志永毫无疑问也是警方抓捕的目标之一，为此，他开始了逃亡生涯。结果，他于2月15日晚间在广州被警方带走，就在同一日，许志永的女友李翘楚亦失踪。
滕彪在接受德国之声专访时透露，据统计，在“709”之后，被当局注销律师证或拒绝年检的律师不下50位，这其中包括一些长期坚持在第一线维权的重要律师。被吊销律师证后，绝大多数人都面临经济困难，如刘晓原律师，无法代理案件，所以没有收入，他因此被迫去卖老鼠药之类的东西。和刘晓原律师一样，遭到打压的维权律师在出狱过后，处境异常艰难。诸如王全璋律师，他被指控“颠覆国家政权”而判处有期徒刑4年半，在山东临沂监狱服刑。今年4月5日刑满获释过后，又经过一段时间的强制隔离，最终才得以与妻儿团聚。根据他透露，他在被关押期间，长期遭受酷刑，身体状态非常糟糕，这种遭遇在被关押的“709”事件涉案人当中应该非常普遍。
另一位值得关注的律师是江天勇，他在“709”事件过后，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亲赴湖南长沙，要求会见事件当中被关押的谢阳律师，并看望其妻陈桂秋。因为此举，江天勇律师于返程途中遭到长沙警方的绑架，后被以涉嫌“非法持有国家机密档、冒用他人身份证以及为境外非法提供国家秘密罪”逮捕。半年后，江天勇被长沙警方以涉嫌“颠覆国家政权罪”执行逮捕，关押期间几易其罪。2017年11月，他最终被长沙市中级法院以“煽动颠覆国家政权罪”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剥夺政治权利3年，服刑至2019年2月28日期满后出狱。江天勇律师在获释过后，一直处于被严密监视的状态，至今无法自由活动，也无法自由求医看病。
整体而言，“709”大抓捕事件过后的这五年，虽然中国大陆的维权运动步入了低谷，但是，公民社会的反抗仍在继续。例如，大抓捕初期，在如此风声鹤唳之际，仍有一些律师坚持良心，不畏横暴，投入为被捕者辩护的荆棘之路。譬如说余文生律师。虽然不曾卷入“709”事件当中，但在那之后，却毅然决然地继续从事维权活动，包括为他人维权与为自己维权，甚至还为多名“709”事件被抓捕者辩护。他最终迎来了二进宫的命运，结果于今年的6月17日被江苏徐州法院判处有期徒刑四年，剥夺政治权利三年。
五年来，当局对维权人士的打压越发剧烈。 整个维权运动也不得不转换策略。但也出现了高压之下逼上维权行动的亮点。如709律师的妻子们的抗争，像是一道虹光，在这段幽闭窒息的年代，点燃无数希望。当这些律师被抓捕过后，其家人尤其是妻子表现出了令人肃然起敬的勇气，她们挺身而出，她们坚信丈夫是无罪的。
她们从良心犯的妻子，变成人权捍卫者，不仅为自己家人挺身呼吁，也替其他受难者呼吁、分享经验和策略，鼓舞了许多良心犯家属。
709以来，各种群体性抗争权益的行动，从退役军人、吊塔司机、卡车司机争取合法待遇，到南方工人罢工，不断涌现。自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以来，网民们让被删文章的复活，以及对当局应对迟缓、打压吹哨人和公民记者等在网上表达的不满和抗议，显示这个国家的民众并不会因为政治高压、全方位管控、和因言治罪而停止抗争、垂手待毙。
即便当局极力打压维权群体，意图扑灭维权运动的火苗。但却浇不息人心对追求公平正义的向往。“709”事件的被捕者在大陆当局的眼中是触怒天颜逆鳞的“害群之马”，然而，天地有杆秤、人心存公道，在大凡资讯渠道发达和有明辨是非能力的人看来，这些人才是真正的社会文明进步的希望。释放良心犯、广开言路，尊重普世价值并厉行改革，才是中国可持续发展和融入世界文明主流的唯一正道。
2020年7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