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评论员：江小月
当一曲《你莫走》被大江南北传唱之际，原以为告一段落的新冠肺炎疫情再度在中国大陆的多个省份反弹，似曾相识的封城场景再度上演。作为京畿之地，疫情在河北的爆发，使得京城的衮衮诸公倍感紧张，一场抗疫大战再度在这片土地上展开，令人自然联想到了正好一年前的疫情重灾地武汉和敢言医生李文亮。
在距离封城近一周年之际，名为“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专题展览在武汉开幕。官媒报道称，此次展览为中宣部指导，湖北省委省政府主办。展览以“人民至上、生命至上”为主题，包括序篇、尾厅和“运筹帷幄、掌舵领航”、“生死阻击、艰苦卓绝”、“英雄城市、英雄人民”、“八方支援、共克时艰”、“疫后重振、浴火重生”、“团结协作、命运与共”等6个主题内容展区。
仅从上述主题命名就不难推断，此次的展览和当局的疫情宣传套路如出一辙。无论疫情造成了多少无辜者身亡，不管封城给广大民众造成了多大的不便，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必须铺天盖地正面宣传，彰显统治集团的英明决策和应对有方。在此次展览当中，有一面烈士墙，其中就包括因为为疫情吹哨而被警方训诫，最终感染身亡的医生李文亮。对于和李文亮同一医院的发哨医生艾芬，则只字不提。
疫情展览，李文亮是一个绕不开的悲剧人物。可是，对他的介绍中，彻底清除掉他因为告诫同事要小心这种病毒而遭到警方训诫这一重要事实。疫情爆发之初，当局的消极应对和医院公然将感染者拒之门外的情况，也未如实呈现。这样的展览，由官方一手炮制，不出意外，只能如此而已。
武汉作为新冠肺炎策源地，虽然经过了76天的封城，但并未完全阻止病毒的外流。在国内和国际流动未被切断的情况下，这种病毒最终波及世界。当疫情在全世界大爆发之际，中共当局沦为了众矢之的。为了转嫁危机，官方言论控制和官媒宣传机器全线出击，渲染疫情在国外的泛滥和中国抗疫的巨大成果，鼓吹抗疫的所谓“中国模式”优于西方国家。
对于此次展览，笔者采访了几位在武汉的朋友。一位从事医生职业的朋友表示：“疫情初期，官方的确是不作为和应对失策，但封城过后，工作做得相当到位”。一位新冠肺炎死亡者家属表示：“虽然父亲因为感染病毒不幸去世，但这个病毕竟是新发现的陌生病，医生尽了力，最终死亡，不能怪谁，只能怪自己的抵抗力不够强”。但并非所有人都同意这样的看法。有一位市民表示：“如果不是因为政府一开始放任病毒的传播，就不会有后面的封城以及那么多感染者和死亡者，不管宣传多么精彩，官方都有无法摆脱的罪责”。
在街头巷尾，民众对新冠肺炎疫情的议论中，不少人对官方的表现表示满意，有些人甚至在与欧美抗疫对比时表示高度赞赏中国政府的举措。一般人认为，虽然在抗疫初期，一些党政官员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但是，经过封城和应收尽收、对密切接触者穷追不舍的策略下，的确成功阻止了疫情的扩散。
如果仅仅从官方所公布的死亡数据来看，强行封城的举动的确效果看上去甚好。但是，真正相信死亡人数只有几千的人却是凤毛麟角。根据官媒公布的去年清明节前每天发放500死亡者骨灰的情况看，武汉的死亡人数可能至少达到数万人之多。武汉的卫生部门和殡仪馆应该是掌握实际死亡数据的。随着时光的推移，相信准确的数据迟早会有一天公之于众。
在最近爆发疫情的河北藁城，大幅标语“出村打断腿，犟嘴打掉牙”图片在微信群和朋友圈疯传，类似于武汉封城的悲剧正在重演。事实上，在疫情爆发后，动用国家机器强制封城、封村并非唯一行之有效的手段。如韩国、日本、台湾等国家和地区，通过政府部门的倡议和民众的自觉，也同样能有效地阻断病毒的传播。
在武汉封城和李文亮医生病逝将近一周年之际，最近几周，当局部署了一支检查员队伍清理互联网上对武汉疫情的批评性报道。诸如“一周年纪念日”和“吹哨者”之类的词成了“敏感词”，即屏蔽删除对象。带有这类词句的自媒体文章被严格审核。《纽约时报》援引了解有关指令的国家新闻媒体记者透露，最近一项宣传指示明确禁止对疫情周年纪念进行报道。相反，宣传机构推出了正面宣传的视频和涂脂抹粉的文章，把武汉描绘成一座重生的城市，并淡化居民挥之不去的悲伤与愤怒。
最近，一些回忆李文亮医生的文章已被强行删除，“李文亮”已成敏感词，一旦点击率高，即使是旧文，也难逃被删除的命运，而新的悼念文章则更是被删除殆尽。在李文亮病逝后，曾引发举国民众的自发网络哀悼，有网民倡导将李文亮的死亡日定为“言论自由日”，以此来推动当局开放言禁。在此周年纪念之际，官方一方面给予李文亮医生重要荣誉，以平民愤；另一方面，又将他视为一个敏感符号，不希望在周年之际激发民间悼念。李文亮医生的吹哨，只是一个医生应有的行为，他只是一个平凡的英雄，民间对其悼念，表达的是对言论自由的渴望和对政府钳制言论的愤怒。
在刻意淡化周年纪念的同时，官方还准备在1月22日上映由国家投拍的纪录片《武汉日夜》。据悉，公映此片是为了对这座城市“平凡英雄”的感恩致敬，这部影片的主题曲《你真好》由中国知名女演员周迅演唱，用一家官媒的话说，其温情的歌词传达了“温暖的力量”。其实，在一个专制极权的国度，连说实话都会遭到训诫、重则判刑入狱的情况下，武汉和李文亮医生的记忆，只会令人心底升腾起寒意。
2021年1月18日
